抬頭望天

五年級時轉校，跟成仔做了好同學，我們喜歡踢波，都踢得出色。一次比賽其間，他大脚一抽，把球踢上半天高，球竟然在雲端消失了，再沒跌下來。大家都覺得他神力可嘉，只有那個姓關的體育老師想著另一件事，那球呢，怎辦？於是他罰成仔站在操場，等球跌下來。

成仔就這樣，站在操場，抬頭望天。我察覺到他沒有半點被罰的感覺，望著天，笑咪咪。一直到放學，球還沒跌下來，老師唯有放人。回家路上，我問他笑什麽，他反問，有笑嗎？然後停下脚步，抬頭望天，過了一會，說﹕呀，真的有笑。


他說不出個所以然，我們繼續踢波。如是者過了幾十年，很久沒見面了，但不時都會想起他抬頭望天的情景。


去年，12月18日午飯後在中環皇后廣場前等朋友，準備參與怒撑菜園，馬路前大群上班族等綠燈過路，一臉怱忙。身旁一個中年漢子等著等著，不經意抬頭，看天，那張本來硬梆梆的臉上，突然就綻出一個笑容，我立刻想起成仔。然後轉綠燈了，眾人瘋狂過馬路，那個中年人卻沒有舉步，他的同伴催他走，他說﹕你們先走，替我請假，今天不上班啦。同伴奇怪，卻沒停步，只是跟中年人揮手，就急步向前。


那個中年久久站在那裏，整個下午我來回多次，都見到他抬著頭，望著天，笑咪咪。


雄仔叔叔


2010.12.14